#第二話

作者/ 黃釋賢

「接下來呢？你們去了哪裡？」健輝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更多 「那時候在船上吐得到處都是，吐到腸子、膽都快出來，下船之後根本沒有什麼元氣，要不是旁邊的阿姨給我一些東西吃，能不能平安倒返來還不一定呢」秀雲說道

一包又一包的行李裝滿卡車，女工們一一上車，前往接下來四個月生活的地方。或許是人生地不熟，加上暈船的不適，讓美雲沒有多餘的體力和興致欣賞窗外的風景，只能在那一陣一陣的顛頗中，勉強靠著欄杆休息。一早，會社的主管帶著他們認識新環境，也介紹他們的工作－削甘蔗，在美雲看來，這些工作對她這樣的農村囝仔並不困難，只不過是手裡的工具換成甘蔗刀罷了。儘管在一個陌生的新環境，美雲依舊充滿自信，在她俐落的手起刀落下，一根根的甘蔗也大功告成，很快地就在工廠內得到認同。

然而，短時間的竄紅加上美雲那大喇喇地個性，也很快地引起一些人的側目。其中，領班之一的水島對於美雲的好表現分外眼紅，不僅三番兩次對她冷嘲熱諷．還利用職務之便加重美雲的工作量，讓她吃盡了苦頭。想到種種的委屈、加上想家的情緒，讓她晚上捧起飯碗時，眼淚就這麼滴滴答答地流下來。即便不知道怎麼解決，但同行的姊妹見狀也趕緊過去安慰。或許是一起生活產生的革命情感，當大夥抱在一起時，難過的情緒好像傳染病似的，蔓延到所有人，不一會兒，女工們便哭成一團。

熬過了頭一個月的不適，美雲已經逐漸適應日本的生活，也慢慢拓展自己的生活圈，開始會利用會社休息的時間做一些休閒活動。不像現在的交換生可以四處趴趴走，美雲那時候最常做的事－釣魚。不知道是日本的水質好還是其他原因，在這裡要釣到魚顯得格外容易，平凡無奇的晚餐也因此有了新花樣。小心翼翼地打開信封，美雲仔細讀著。來到日本兩個多月，這是第一次收到來自台灣的問候，對隻身在外的她而言，格外溫暖。除了可以知道家裡的近況外，信裡的一字一句也是支持她持續下去的動力。當然，面對一些調侃或是輕鬆的內容，美雲也會回說：「你孩子就給我顧好，我來這裡受苦，不是來七逃，來這裡剁甘蔗、拔硬土，你要想都要自己來，這裡真的不快活。」儘管工作一天下來已經很累，她仍會把握時間回信，更期待著下一封信的到來。

時間過得很快，約定好的工期到今天結束，美雲和幾個女工把握最後在日本的時光，到街上的市集逛逛，準備為家人帶幾樣伴手禮回去。左看看，又逛逛，琳瑯滿目的商品實在讓她難以決定，美雲心想如果可以當然要給家人帶最好的回去，但是自己的能力有限，最後只帶了手表和一些糖果餅乾回去。輕鬆的心不再那麼辛苦，幾次的接駁讓她得以回到熟悉的土地，美雲在家門前深深地吸一口氣，心想：終於回家了。當然，迎接她的還有最愛的家人。四個月不見，孩子們都長大了，內心除了對丈夫的感謝，更覺得自己這趟遠赴日本的打工行是值得的。故事說到這裡，健輝很好奇後來阿嬤還有在情讓回程回去日本嗎？美雲笑著說：「你阿公可能是捨不得我離開她太久，那時候就說：『好了啦！母湯擱去啊，番薯多吃一點，也不會餓死』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