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逢徽/撰
回想阿伯个兜,「過水仔」的巧思,「半邊井」的人情味、重重門戶的安全考量、女眷的隱私顧慮、大廳內外人文意識的表達,件件都是祖先智慧的結晶。看到阿伯兜的老照片,不免讓人興起一股溫馨的懷想。
打貓街開發很早,於康熙年間已有市集的風貌。根據日據時期的日警調查,1905年打貓街有3149人,由此可推想打貓街當日的繁華。阿伯个兜是阿公於明治三十五年(1902年)向吳恆興買的,到底何年所建已無法可考。只知道市仔前、中樂路昔日朝北的店家,都是長條店屋:木結構、共同壁、面窄而進深、住商合一,大都承襲清代閩南店屋的特性。
阿伯的柑1仔店是今滋生藥局的前身。店前留有「亭仔腳」,店門是兩片厚實的大木門,兩側的下半堵是大磚壁,上半堵是活動長條厚木板。堂兄開藥局時,改成四片落地木板玻璃門,內部保持三落厝、二天井的原始結構。
前落店面是木造平房,東面壁是西藥櫥和櫃台式玻璃櫥,入內是調劑隔間;西面壁是漢藥屜仔櫥和樟木大櫃頭。往裡是診療室,牆邊擺放著鋼製研輪和研槽、藥粉篩、蜜炒爐鼎等器物。
前落店面後有天井,主要功能是提供採光、通風與休憩的空間,也方便藥材吊升二落樓上貯存。天井東邊有「過水仔」,向陽一邊開有窗戶,平頂可曬藥材,經此出入,真有「暑行不汗身,雨行不濡履」的妙處。天井西側格空磚牆下有一口「半邊井」,和芳鄰林家共同使用,這項創意既可省錢省地、敦親睦鄰,也可加速井水清新,保持甘美。
二落厝是二樓木造建築。樓下前間是神明廳兼客廳,正面有一幅「財子壽」的古畫,邊旁奉祀祖先的神位,桌上擺有香爐、蓮花燈、花瓶等。兩旁木質壁面圓柱上書有對聯;室內和前廊的兩面壁,有栩栩如生的油彩畫:蓮花、石榴、牡丹花......;有的插在花瓶,有些置滿在茶几上,都有「富貴平安,多子多孫」的吉祥意涵。
廳門一分為三,門限高二十公分。正門有紅底金字的對聯:「室有餘香謝草鄭蘭竇桂樹;家無長物唐書晉字漢文章」,橫批是「克勤克儉保世以滋大」。門板上右邊有「孝友遵教」,左邊是「勤儉傳家」。前廊的樑柱上有精雕細琢的「龍座」和「垂花」,這些飾物不僅美化屋宇,也有樑柱力學的著力分擔。
廳後是阿姆的房間,堂兄說:床鋪地底下有先代留下一密藏白銀的小窖。大廳上方的閣樓是堆放貨物地方,貨品可從中央的掩門吊上吊下。前廊有精美花飾和花鳥的「兩面見光雕」,刻工精細,結構完美,漆色典雅。倉房後有臥房,人可從後門外的木梯上下。
二落厝後又有一處天井。西小半邊是「過水仔」兼炊煮的廚房,主體是燒柴草、粗糠的灶台,東半邊有一口自用水井,是家庭洗滌的場所。隔著桂竹透空籬芭,可和「朝仔兄」一家閒話家常,紓解辛勞。
三落厝靠天井有「吃飯廳」,右邊走廊通往後面的兩間房,地面鋪大紅磚,壁面下半堵是大紅磚,上半堵是竹篾黏土灰壁。後院是晒衣、衛生、養家禽的場所。這樣的長條屋配置,讓傳統觀念下的女眷,有自由、隱密的活動空間。
百年以上的阿伯个兜,經過歲月磨損,榫頭、卯眼都已鬆動,壁面斑駁,屋瓦風化,樑柱腐蝕,連「雞母叔仔」也說不敢上去修了!加上污水下滲,空間不足,部分更新困難,終於在家人的「建言」中,於四十九年、七十二年分兩次拆除重建。
註1:本文「柑仔店」之「柑」字,原使用「竹敢」一字,但因網頁字型無法顯示,故使用「柑」一字替代。特此說明。
書名/鄉親憶往
指導單位/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、嘉義縣政府文化局
發行人/賴政友
發行者/財團法人民雄文教基金會
出版者/財團法人民雄文教基金會
主編/黃金山
作者/何逢徽、李滄彬、黃金山、張萬居、陳文茂、湯正雄、賴義雄、劉清海(依筆畫排列)
封面繪圖/何逢徽・插圖/何逢徽、黃志能
美術設計/周俊男
出版日期/2003年11月30日